乳腺外科手术技术正迎来微创化、精准化与智能化的深刻变革。腔镜手术历经二十余载发展，从早期的探索到如今与乳房重建、保乳手术及前哨淋巴结活检的深度融合，其在改善手术外观、降低并发症以及提升患者心理获益方面的价值日益凸显。与此同时，机器人手术作为腔镜技术的高阶形态，凭借其更佳的操作稳定性与视野，正为乳腺外科开启新的想象空间。本期肿瘤瞭望《乳事大咖说》栏目中，北京大学肿瘤医院邵彬教授特邀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乳腺外科王子函教授，围绕腔镜与机器人手术的技术演进、临床价值与推广路径展开深度对话，旨在为临床外科术式的优化与创新提供前瞻视角。
编者按：乳腺外科手术技术正迎来微创化、精准化与智能化的深刻变革。腔镜手术历经二十余载发展，从早期的探索到如今与乳房重建、保乳手术及前哨淋巴结活检的深度融合，其在改善手术外观、降低并发症以及提升患者心理获益方面的价值日益凸显。与此同时，机器人手术作为腔镜技术的高阶形态，凭借其更佳的操作稳定性与视野，正为乳腺外科开启新的想象空间。本期肿瘤瞭望《乳事大咖说》栏目中，北京大学肿瘤医院邵彬教授特邀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乳腺外科王子函教授，围绕腔镜与机器人手术的技术演进、临床价值与推广路径展开深度对话，旨在为临床外科术式的优化与创新提供前瞻视角。
邵彬教授：大家好，这里是肿瘤瞭望《乳事大咖说》专栏。本专栏主要聚焦于临床的热点与痛点，实时更新循证医学证据，同步全球视野，为临床寻找最优的解决路径。
今天有幸邀请到了我的老朋友王子函教授。子函教授是我们青年医生中，在乳腺外科领域非常突出的一位专家，尤其在腔镜领域做了许多开创性工作。我们经常看到子函教授分享他的腔镜手术视频与学术见解。今天，就请子函教授为我们分享一下，当前腔镜手术的发展趋势，以及它为我们乳腺癌外科实践带来了哪些变革。
王子函教授：感谢邵彬教授的邀请。腔镜手术在乳腺领域的发展已走过二十多个年头。在国内，最早是由骆成玉教授、姜军教授、曲强教授等团队引领，开创了吸脂法腔镜手术，无论是腋窝淋巴结清扫还是乳房切除，其安全性也随后在包括梅奥诊所在内的机构开展的随机对照试验中得到了证实。
然而，在那个阶段，腔镜技术的推广面临阻力。许多外科医生认为，为了完成腋窝淋巴结清扫而采用腔镜技术“不太值得”。后来，在曲强教授的引领下，我们开始尝试腔镜保乳手术，并发现其能带来更佳的美观效果，根据Breast-Q量表的评估，患者的心理状态也获得改善。即便如此，推广仍非易事。外科医生往往追求效率，例如，让患者体表少一个切口，患者是乐意的，但医生未必愿意为此投入额外的培训和时间成本。
那么，为何近年来腔镜技术得以快速普及？关键在于它与乳房重建技术的结合。传统的开放乳房重建并发症发生率较高，有英国研究显示，超过20%的病例可能因各种原因导致重建失败、假体需要取出，这对患者和医生而言都是沉重的打击。而根据我们的研究数据，采用腔镜技术进行假体植入，其假体取出率可降至3%以下，远低于开放手术的百分之十几甚至三十（依据欧洲统计数据）。因此，当腔镜手术仅需增加约半小时的操作时间，却能大幅将重建失败风险从20%降至3%以下时，这不仅符合患者的根本利益，也极大地激发了外科医生的采纳意愿。这或许是当前腔镜手术得以快速推广的核心驱动力。
此后，越来越多的专家投身于此，贡献卓著。例如，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的杜正贵教授对术式进行了重要简化。早期团队多采用吸脂法，该法能更好地显露环乳韧带，便于在膜解剖层面操作，并实现术后早拔管等优势。但许多乳腺外科医生并不像整形外科医生那样熟练掌握吸脂技术，这无形中提高了学习门槛。杜正贵教授团队推出了非吸脂法，并利用辅助孔简化了操作流程，同时定义了“华西1号孔、2号孔、3号孔”，这些举措显著降低了学习难度，改善了学习曲线。
正是基于腔镜能够改善乳房重建并发症这一明确优势，以及众多专家的共同努力，目前腔镜手术在国内已呈现“遍地开花”之势，并积累了日益丰富的循证医学证据。陆军军医大学西南医院姜军教授团队在JAMA Surgery上发表了一项长期随访研究，纳入了上千例患者，进一步证实了腔镜手术的安全性与有效性。这为技术的持续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此后，无论是我们与曲强教授团队，还是华西医院杜正贵教授团队，以及李海燕教授、杨清默教授、天津肿瘤医院的专家们，都在积极实践并产出多项临床研究成果。
在学术规范方面，中华医学会外科学会分会乳腺外科学组在刘荫华教授的率领下，由姜军教授、曲强教授牵头制定了《中华医学会乳腺外科临床实践指南（2025）版》，我与杜正贵教授也参与其中。同时，中国抗癌协会乳腺癌专业委员会在吴炅教授牵头编写的《中国抗癌协会乳腺癌诊治指南与规范（2024年版）》中也纳入了腔镜手术章节。此外，蒋宏传教授领导的“指尖上的艺术”培训项目中青年医师乳腺癌手术视频大赛（今年将重启并更名为“指尖上的功夫”）也加入了腔镜手术演示，为年轻医生提供了宝贵的成长平台，从多个维度推动了腔镜技术的进步与规范。
邵彬教授：感谢子函教授的精彩分享。作为一名内科医生，我从中深刻感受到腔镜手术是一个不断演进的过程：一方面，技术在持续创新与发展；另一方面，大家对于技术精进的要求也在不断提高。我看到包括您在内的乳腺外科专家们付出了巨大努力，不仅在技术上推动革新，在学术层面通过指南共识进行规范，还通过各类培训项目促进推广。我相信，这些工作必将使腔镜技术愈加规范，惠及更多适宜的患者。
在这个过程中，我特别想请您分享一下您团队所取得的一些独特成果，让更多医生和患者能够了解和认识。
王子函教授：好的。最初在屈翔教授的带领下，我们开始探索单孔腔镜乳房重建。鉴于陆军军医大学西南医院姜军教授、范林军教授团队在三孔法乳房重建方面已走在世界前列，我们思考能否将操作集中于一孔完成。单孔手术在胆囊切除等领域已有成熟应用，但在乳腺领域，单孔手术对技术要求更高，且需兼顾更佳的美观效果。
于是，我们尝试并成功开展了单孔充气法乳房重建，相关成果已发表于国际期刊。基于此经验，我们进一步探索了单孔保乳手术。日本学者及国内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关山教授团队曾报道悬吊法单孔保乳，我们则创新性地应用充气法实施单孔保乳，发现其能提供更佳的手术视野并简化流程，同样实现了外观与患者心理的改善。
此外，我们还开展了腔镜下大网膜瓣切取与移植的工作，利用带蒂大网膜（不断绝血供）填充乳房缺损，相关研究也证实了该技术的可行性与安全性。同时，我们将腋窝淋巴结分期手术也由传统的三孔优化为单孔，包括单孔前哨淋巴结活检与腋窝淋巴结清扫。
总结来说，单孔乳房重建、单孔充气法保乳手术、结合大网膜重建与修补的单孔手术，以及单孔前哨淋巴结活检与腋窝淋巴结清扫，这些术式都是在曲强教授引领下，由我们团队率先开展并报道的系列探索。
当前，机器人手术的比重正在增加。随着AI技术的飞速进步，外科手术的自动化程度不断提升。例如，达·芬奇手术机器人通过深度学习数万例胆囊切除手术，已能自主完成该操作。尽管目前机器人手术在乳腺领域的性价比和可及性仍面临挑战，但其未来发展潜力巨大。
在蒋宏传教授的带领下，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是北京市最早开展机器人乳腺手术的中心。目前，我们已常规开展机器人辅助下的胸肌后/前重建、保乳手术及二期重建等，手术量暂居北京前列。我们同时使用达·芬奇机器人及国产精锋机器人系统。我相信，随着AI自主能力的提升，机器人手术有望实现从辅助到高度自主的跨越。因此，在当前阶段，积极掌握腔镜技术是迎接未来机器人手术时代的重要基础。
邵彬教授：感谢子函教授。您提到的单孔充气法等技术，对于内科医生而言虽难以具象化，但我能理解您们在此领域付出了巨大努力，并以此为核心，在保乳、重建、腋窝淋巴结清扫等多个方面推动了技术进步。尤为重要的是，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在乳腺癌机器人手术领域的先行先试，为未来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随着机器人技术日益普及与成熟，其应用前景广阔。
您提到“先上车”，即先掌握腔镜再过渡到机器人腔镜手术，这一理念我非常认同。在此背景下，您能否为有意投身于此领域的同道提供一些学习与交流的建议？
王子函教授：感谢邵教授。在机器人培训方面，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吕鹏威教授团队做了大量工作，我们的首例手术也得益于他们的帮助。任何新技术的开展，无论是腔镜、机器人还是重建手术，都必须经过规范化培训，贸然开展会对医患双方构成风险。
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每年四月会举办“中国乳腺外科腔镜和机器人手术操作培训班”，提供机器人与腔镜的实操机会、理论讲解及手术直播，帮助大家系统学习。然而，我们也观察到，部分同行在培训后未能顺利开展，原因各异。成功开展新技术需要坚定的决心和持续的动力。我们常说“先起飞，再调整姿势”，永远没有完全准备好的那一天。若等到高级别证据完备或指南强力推荐时，竞争已然激烈；若等待医院添购设备，可能其他科室早已占据先机。在北京朝阳医院，乳腺外科的机器人手术量已仅次于泌尿外科，超过了普外、妇科和胸科的总和。这印证了：唯有坚定者才能抢占先机，最佳的启动时机就是现在。
邵彬教授：感谢子函教授的中肯建议。面对新技术，坚定的信心与良师的引领至关重要。希望您这样的专家能持续提供培训机会，助力有志之士学习交流，共同推动学科发展。
再次感谢子函教授。您还有什么希望与大家分享的吗？
王子函教授：我想再补充一点关于乳腺整形的内容。技术的拓展不仅限于入路（如机器人），还包括术式的丰富。多数乳腺外科医生专注于乳腺癌手术，但乳腺领域的各类问题都应是我们关注的范畴。
例如，即刻乳房重建能使患者在切除术后迅速恢复乳房外形，意义重大。虽然整形专家在此领域经验更为丰富，但中国乳房整形专家数量相对有限，而日均乳腺癌手术量巨大，难以保证所有需要重建的患者都能得到整形专家的协助。如果因此让患者失去乳房重建的机会，那将是遗憾的。
因此，乳腺外科医生有必要扩充自身的“技能包”，掌握如乳房上提、脂肪移植等整形技术，以服务于那些无法及时获得整形专家帮助的患者。当然，这必须经过严格的规范化培训。
近期，中国医学科学院整形外科医院的栾杰院长、刘春军教授、穆大力教授、辛敏强教授等相继举办了乳房整形培训。我与辛敏强教授也合作举办了假体重建精英学院及脂肪移植精英学院，旨在帮助有一定基础的乳腺外科医生提升整形手术技能。
除了线下培训，线上传播同样重要。我运营的“腔镜乳腺联盟”微信公众号，目前已有约14，000名粉丝，覆盖了国内约七成的注册乳腺外科医生。其中的“腔乳圆桌派”栏目，定期进行手术直播与技巧讲解，早期聚焦腔镜技术，后期逐步增加了机器人手术与整形手术的内容，希望助力广大同仁丰富技术储备，更好地满足患者的多元化需求。
邵彬教授：非常感谢子函教授的分享。满足患者对形体美观的需求，是现代乳腺外科的重要发展方向。我们乳腺癌医生在根治疾病的同时，若能娴熟运用整形技术，将极大提升患者的生存质量。
再次感谢子函教授为推动乳腺外科手术发展所做出的卓越贡献，包括运营“腔镜乳腺联盟”公众号、组织“圆桌派”以及各类学术会议。也期待未来有更多机会，促进内科与外科的交流合作，共同进步。感谢子函教授！
王子函教授：感谢邵教授，谢谢大家！
邵彬教授
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乳腺肿瘤内科
主任医师副教授
擅长：乳腺癌的精准治疗、化疗、内分泌治疗、靶向治疗及免疫治疗的综合性治疗。对于复发、耐药、难治性乳腺癌，不同分型：HER2阳性，三阴性，激素受体阳性，各种转移形式：肝、脑、肺、骨、胸壁转移，胸腔积液，心包积液的综合治疗及副反应处理。
M.D.Anderson访问学者
北京健康促进会乳腺癌专家委员会秘书长兼副主任委员
北京整合医学学会个案管理工作委员会副主委
北京乳腺病防治内科专委会副主委
中国健康管理协会乳腺健康管理分会副主委
中国医师协会科普分会乳腺学组副组长
中国抗癌协会骨与软组织肿瘤整合康复专业委员会委员
中国医促会乳腺疾病分委会常委
中国健康促进会乳腺癌专家委员会常委
中华医学会乳腺肿瘤青年学组委员
承担多项临床研究及基础研究工作，973课题第一参与人，国自然青年项目1项，面上项目1项，北京市科技新星项目1项。BMC Medicine 1篇，Small Methods 1篇。
王子函教授
北京朝阳医院乳腺外科副主任主任医师，副教授，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博士后
专业特长：
主编《腔镜乳腺外科手术操作要领与技巧》图书，获批5项腔镜乳腺手术相关专利，主持北京市自然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首都卫生发展科研专项及腔镜手术课题多项。以第一作者发表乳腺相关SCI收录文章十余篇。
社会任职：
中国抗癌协会康复会乳甲分会乳腺微创整形与修复重建学组副主任委员
中国老年保健研究会女性健康分会副主任委员
中国整形美容协会精准与数字医学分会乳房整形专业青年委员会副主任委员
中国抗癌协会康复会乳腺甲状腺肿瘤分会青委会副主任委员
中国人体健康科技促进会常务委员
中国医促会乳腺疾病学分会常务委员
中国医师协会微无创医学专业委员会委员
中国抗癌协会康复会乳甲疾病分会委员
北京抗癌协会乳腺癌专业委员会常务委员
中国乳腺微创与腔镜手术联盟秘书长
中华腔镜外科杂志通讯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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